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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狂的迷宫 ——畅销自传回忆录Educated: A Memoir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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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给大家铺陈了EducatedA Memoir作者Tara Westover的传奇背景,观测了美国的真homeschool和伪homeschool,今天我们聊聊更普世的话题:精神危机。不要觉得那仅仅是精神科医生的事,Tara的精神危机导致她差点无法博士毕业。不消说全世界那么多挣扎在毕业论文里的博士或多或少体验过那种压力,我们身边都时不时有人会在经历过创伤后爆发心理或精神危机,而且仅仅依靠自己的力量无法解脱。对他们来说,全新的未来和过往的历史之间有一条鸿沟,这条鸿沟在Tara这边,简直就是亚利桑那大峡谷!而她总算有惊无险地从精神危机中逃离和解脱了出来,这个过程,在作者看来,就是一份宝贵的教育经验。

首先来分享一段原文吧:
I remembered the dream, the maze. I remembered the walls made of grain sacks and ammunition boxes, of my father’s fears and paranoias, his scriptures and prophecies. I had wanted to escape the maze with its disorienting switchbacks, its ever-modulating pathways, to find the precious thing. But now I understood: the precious thing, that was the maze. That’s all that was left of the life I’d had here: a puzzle whose rules I would never understand, because they were not rules at all but a kind of cage meant to enclose me. I could stay, and search for what had been home, or I could go, now, before the walls shifted and the way out was shut.
这是Tara在对父母彻底绝望时痛彻心扉的感悟。她在读博期间因为哥哥Shawn霸凌的事被家人异化和孤立,精神崩溃一蹶不振时试图回家与父母和解,却心寒的发现父母实际全都背弃,拒绝接纳现在的她。上文中提到了她曾经做过的一个噩梦,梦里的迷宫,材质特殊,是父亲在地下室的屯粮物资(我想这也是父亲在她潜意识里的符号),她在迷宫里疯狂的寻找出口,为了找寻所谓的珍贵的东西。而当下,她终于意识到这珍贵的东西就是迷宫本身,是她的父母留给她的——她可以选择回家,把迷宫当做上帝的馈赠,从此像儿童一样遵从她不理解的规则,继续“享受”这相爱相杀的亲情;也可以决绝的离开,认清迷宫是她前半生踟蹰不定、尚未逃离的牢笼,立刻出发寻找出口,获得内心的自由。

上篇提过,Shawn是这个家庭的大魔头,是家里唯一敢于拒绝和对抗父亲的人,他在基因和成长环境的影响下,继承了父亲的狂躁和分裂。家里几个兄妹都多次被他辱骂和殴打过。Tara心底的自卑,来自从前的自己,那不光是一个闭塞的农村女孩,一个站在屋顶上的小工,更是那个脑袋被摁在浴室马桶里被骂成whore的女孩,是那个在停车场衣不蔽体被暴揍的女孩,那个被用杀狗的血刀恐吓的女孩。

作者Tara Westover
说实话,我每次读到Tara描摹内心挣扎和部分,就会无端的想到《国土安全》中执着而痛苦的Carrie,她们不光眉眼之间和内心气质颇为接近,而且在我看来,病症也有相似之处,尽管作者并未正面说明。作者倒是验证了父亲的病症——在BYU选修的心理课程上,她第一次听说了双相情感障碍(Bipolar Disorder,简称BP),于是相信父亲和这种精神疾病有关,她杜撰了一个叔叔,就其症状咨询了全校所有的脑学和认知学专家,确认了自己的想法,也告诉了母亲,这是她依靠科学走出精神混沌的第一步。

至于Tara自己,她确定有过抑郁发作,曾低落,自责,无望,但诊断双相障碍的另一个必要症状是曾经有过躁狂发作,否则就只能算是单向的障碍。躁狂的症状,包括心境高涨、思维奔逸、精力旺盛。我们非专业人士确实很难通过她很可能片面的描述判定她的精神状态。

在这个家庭里,父亲、Shawn、Tara都曾经或一直存在精神问题,而他们恰恰也是母亲心目中家里的三位强者,母亲甚至觉得只有Tara才能对抗Shawn。我认同,但年龄和性别的差异导致了Tara一直在对抗中处于弱势,加上完全无法认同父亲的禁锢思维和哥哥诉诸暴力的价值观,她在大部分时候只能选择癫狂大笑或妥协躲避。然而她后来的强大、她的坚持真相,令父母视她视为家庭的“最大威胁”,令她像无根之草一般失去了自己的身份认同,足足沉沦了两年。

Tara的精神危机既是之前的教育缺失引发的,也是后来的“营养过剩”激化的。她的教育之路是畸形的,不可复制的,因为教育应该是细水长流、润物无声的,很难一蹴而就,身心、智力、知识、能力、审美等各个方面的提高需要时间来慢慢消化。在沉沦的日子里,她没日没夜的看电视剧和通俗小说,似乎为了疯狂弥补之前的不接地气,过了一段我们都经历过的颓废(正常)生活,但是她承受不起。为了学业,她付出了很高的代价,包括远离家乡、失去家人、延误学业,这不是教育Education本身的代价,而是被剥夺教育权利后的代价。

如何应对精神危机?求助于专业的支持是第一步。本书作者走出阴霾,重要原因是她终于决定参加心理辅导,因为无论怎样融入朋友圈或是试图扎进书本中,家乡和外界的风吹草动还是会导致症状反复出现,还是会在自己的逻辑迷宫里绕圈。但如果长期坚持心理辅导,就有希望发现自己内心的力量,并且保护、培育这种力量的生长、壮大。

第二步,是找到内心的矛盾冲突,在清醒状态下逐渐化解这些矛盾冲突。就算是变幻莫测的移动迷宫,终究也不过是迷宫,是墙,是隔离,只要有足够的智慧就可能洞穿这些迷惑灵魂的聪明机关,走出来在阳光里自由呼吸。作者怀疑自我和教育的主要原因之一,是她无法理清家庭责任、社会责任和自我意识之间的关系。在她逐渐冷静,发现自己可以坐下来安静读书后,决定把这三者的关系作为课题,用审视的眼光重读摩门教领袖的著作,结合其他历史学家的观点,把她最迷茫的问题抽丝剥茧,发展成自己的博士论文研究课题。另外一个重要原因,是每次她通过新教育打开新视野,几乎就会面临一种“背叛”过去的痛苦纠结,比如她发现对自己知识最贫乏、理解最浅薄的史政地专业更加好奇,难以抗拒的逐渐背离了自己的理想,而她的理想,也是她申请大学的初衷非常单纯:学习音乐,将来可以指导教堂唱诗班。其实,这并不是背叛,而是勇于面对未知和可能。如果只有放下自责,才能获得安宁,那么我们真的应该做一些逆向思考。

历史是自我的书写,教育是自我成长的历史。正是这种精神炼狱,让Tara有了独一无二的体验和观察。当她求学十年后终于交出令人满意的论文,成为Dr. Westover的时候,那个无知、无助的小女孩已经永远的住在了老家浴室的镜子里,不再回来了。